記得07年時,從朋友那里借到亞隆的《當尼采哭泣》,買不到,還是復印版。拿起書一讀起來,就放不下了,周五晚上讀到夜里一點多,周六一早起來繼續,坐在窗前的書桌前,只記得光線從一側轉到另一側,從晨曦到黃昏…
之后,參加李子勛老師、曾其峰老師工作坊時,又聽到他們熱情洋溢地推薦亞隆的書,千方百計地買回來讀,《給心理咨詢師的禮物》、《日益親近》、《叔本華的治療》,每一本書都激起我內心深處的顫動,仿佛音律的共振。
因為這些機緣,慢慢走近亞隆,走近存在主義心理治療,終于在第一次接觸亞隆六年之后,我走進了亞隆團體培訓基礎課程。原來是報名觀摩組,想要學習亞隆團體中團體領導者帶團的技術,在參加課程的當天,鬼使神差地我加入了體驗組,始料不及地,使我六年來走在自我成長的路途上達到了一個高峰點。
亞隆團體,非結構團體,全然關注當下的團體。成員團團圍坐,坐定后,老師說:“現在接下來的時間是你們的?!闭f完就無話了。大家靜靜地坐著,看看這個,看看那個,沒有人說話,場內有些怪異地尷尬著。過了一會兒,一組員對著她對面的組員說:“你是不是有些緊張?”時,大家松了一口氣,沉悶和尷尬打破,大家略帶輕松地抓住這個,就此展開了話題。
在團體開始時,我始終是一個咨詢師的角色,理性、分析,絕少情感卷入,保持著客觀和身份。當小組中兩個組員展開密不透風的對話后,我變得非常厭煩,耐不住性子,終于找到一個停頓點,插話攻擊:“我感覺你們像是在做咨詢?!睂Ψ讲讲骄o逼的問話方式讓我不喜歡,但是,我會有如此大的情緒反應卻是和對方沒有關系。更重要的是,不只這一次。在另外一個小組中,我也曾有過類似感受。我常常說,自己不能沒有朋友,朋友的傾聽對我很重要。常這么說,卻沒有去思考,只是以為這是當然的,大家都需要。
在此時此刻,在當下的關系中,我仔細體會這份情緒,慢慢地去體察背后的東西。像一團霧慚慚散開,清晰,我看到:在自己一直努力的背后,在不斷地要求自己強、優秀、成為智慧的人的背后,原來是有著一個渴望,一個聲音:渴望被關注。一直以為自己很包容、平等、友愛,卻發現原來我對自己有著很強的批判,好與壞,強與弱,智慧與愚笨。不接受自己的弱,只一直希望自己強、優秀,原來在這個背后是擔心自己不是一個好孩子,恐懼失去父母的愛。也正是這一點,讓自己拼命努力,去做那個被贊許的人。在被人關注時,我又會有焦慮和不安,會有擔心,擔心不能合格。
“渴求被關注”幾乎是七十年代生女性的一個時代共性心理特癥。殘留的重男輕女封建思想,物質匱乏、經濟水平帶給父母的生存壓力,往往讓那個時代的孩子處于被冷落、被忽視,沒有被充分照顧的狀態。想起在一次課上,一個女孩在被老師訪談時,她突然間失聲痛哭起來,說三十多年來,她從來沒有被這樣仔細聆聽。想起她,我在想,也許她和我一樣,也同樣是在要求被關注吧。全神貫注地聆聽——完全的關注。在小組中,當一位組員哭著說,“我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喊‘請你們尊重我!’”時,我為之動容,落淚。在咨詢中,這個年齡段的來訪者也有著同樣的議題,內心自我價值感不足,童年情感缺失,努力成為一個最強的人,優秀的人的背后,是對自己的否定、不接納……
看到自己內在的核心情結后,我落淚了。原來這么多年來,我一直在意著父母的關注,不曾遺忘對這份關注的需要。同時我又發現了自己的被動,因為心存恐懼——擔心爸爸媽媽不喜歡自己,不敢和父母走得更近一些,怕麻煩他們,也因此和父母客氣,保持距離。我看到那個小女孩,她一直站在原地,努力地做好一切,等待著能召喚來父母的愛。然而,她卻從未主動向父母表達過。
去主動要求。去主動表達。而不是站在原地,害怕,悲傷,委屈著??吹阶约旱男枰捅粍樱以诘谌斓脑缟系谝粋€發言,并且表達了我的需要:想要得到關注。當說出自己的需要時,我再一次落淚了,我深切體會到內心那個小女孩的委屈、恐懼和悲傷。老師問,你在提出要求時,有沒有害怕,有沒有委屈感?是的。這樣的一種在團體中的表達,帶給我的沖擊不亞于對父母表達我的要求和渴望。
在團體中經歷、體驗著,安全地做著從來不曾做過的事,突破著自己的極限。我開始放下示強,之前我以為,撐著那個強,可以讓我獨立。但是我看到,當我呈現內心的弱,真正接納弱的那一面時,弱并沒有帶給我焦慮、恐慌,而是自然的流動。原來是不接受弱,怕弱帶給自己的無價值感——這個恐懼讓我想要去依附,去焦慮和強撐。
當你真正接納自己弱的一面時,愛與力量開始自然流動。感謝亞隆團體,感謝這份機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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